APH苏伊士翻译组

Chapter 15

 

　　翻译：贝塔减

　　英校：0H

　　中校：若子

　　终审：叶子

      目录君请戳我

 

　　Ivan

　　伊万

 

　　“即使别的一切全都消亡了，只要他留下来，我就能继续活下去；而要是别的一切都留下来，只有他被毁灭了，那整个世界在我眼里就成了一片荒漠。”

 

　　——【英】艾米莉·勃朗特，《呼啸山庄》

 

　　天黑了。

 

　　黑暗并非伊万所能见之物，但却是伊万所能感之物。他的周遭有一股永恒的压力按住了他，它暗翳的卷须触及到伊万所站立、挥手示意的地方，用无言的声响朝他呼唤着。它要伊万屈服，要他加入到曾经像他的家人似的暗影中去，要他在它们带来的那份熟悉的慰藉中安息。

 

　　伊万心里有些赞同这个主意。

 

　　伊万不能让自己去回想过去的记忆，然而他回想起了情感。那些感受伤害了他，压在他的心上，他担心自己会崩溃。倘若他只是伸出手臂，他可以让痛苦消失。但每次他快屈服时，一种奇异的情感便会闪过他的脑海，驱散走痛苦。它来了又去，快得就像是微光一闪，却又不带着黑暗。一道明亮的光占据了暗影的位置，而那一刻，伊万感觉到了安逸。

 

　　伊万把手臂放在了自己身侧，那一瞬间的安慰已经足矣。

 

……

 

　　伊万行走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。他穿过时，它为他自动让开了路。他漫无目的地徘徊着，这里没有任何出口的标志。充满压抑的云翳悬于其上，无处不在，却又无处可寻，伊万没有费神去思索，他只是奋力前行。

 

　　有一刻——伊万并不能记得清具体是什么时候——他恢复了语言的能力。他再次有了明确的想法，而不仅仅是心潮起伏。他所构建出的第一个句子是：“我在哪里？”

 

　　任何驱使他活动的事物向来不会让他停下，但他觉得胸口发闷，觉得自己仿佛在氧气里窒息了。伊万曾有一次试着叫喊，但他口中所发出的只有沉默。

 

……

 

　　伊万的思绪转了回来，他试图回忆自己是如何堕入这漆黑的深渊的。他想起了童年那三个孩子，还有离开他时的父母，以及搬离自己并去追寻梦想的姐妹们。他回想起了王耀。他想起王耀被称赞美丽的时候，说话结结巴巴的；王耀在伊万的沙发上渐渐暖和起来；王耀穿着伊万的大衣，沿着街道走下去；王耀在寒冷的清晨喝茶，因为伊万逼着他翘了课；他也想起了王耀推开他，伤害他，背叛他，让他再次想起了真正的孤独是什么样子。

 

　　这次他甚至都懒得对自己说“我告诉过你的”。

 

　　接着伊万想起了那辆车。他朝王耀喊，而对方已从他身边跑开了。他想起当车子驶向那个亚/洲人的时候自己血管里涌动着的恐惧。伊万追在他身后，穿过街，推了他一把。

 

伊万·布拉金斯基想不起之后怎么了。

 

他死了么？

 

这就是死亡的样子么——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，叫嚣着要碾碎他的骨头，窒息他的意志？伊万觉得自己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了。但是，他无比希望自己及时触碰到了王耀。他希望王耀没有受伤，那辆车没有撞到他，他还活着，健健康康，要回学校去画画。他这样想着，悄悄地，悲伤地笑了。

 

王耀最后还是像其他所有人一样，就在俄/罗/斯人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，他背叛了自己，一有机会便往自己的心上插了一刀。

 

　　那么，为什么自己会替他挡下那辆车呢？

 

　　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朋友么？

 

　　他是么？因为王耀看上去肯定不会这么想。王耀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。这个令他痛苦的事实变得清晰起来。然而，在伊万的心底，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恨他。

 

　　你爱他么？

 

　　……也许是的。“爱”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概念，但只是也许，王耀是不一样的。也许伊万感觉自己如此地被对方所吸引，不是因为对方身上充满了谜团，而是因为他想知道关于对方的更多事情。如果是这样，那伊万便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他自己了。一方面，他感到很羞耻，他允许一个陌生人在不到两周内打破了十二年的情感壁垒。而另一方面……

 

　　如果我保护到他了，这让我很高兴。

 

　　光芒在伊万的面颊上流泻着——他不确定光芒的源头在哪里。他清醒了。突然间，黑暗的力量变得微弱起来，当光线如雨后初阳般击破这一切的时候，它消散了。伊万看向他的左侧，那道光更明亮了。那里是出口，他想，是这个暗影迷宫的出口。他下意识地跨向它。光泼洒在他的躯体上，如同一条温暖的毛毯包裹着他。这种感觉……非常舒服，与他曾有过的任何感受都不同。他离开的时候，身后的暗影无声地注视着他，对这一切无动于衷。毕竟，他也不像是再也不回来了。

 

　　伊万的眼皮缓慢、沉重、颤颤巍巍地睁开了，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悬在上方的白色天花板。他试图想起自己在哪里，但脑中瞬间袭来的尖锐疼痛使得他退却了。伊万动不了，无助极了。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在苏醒，当他又开始疼痛的时候，它们尖叫着抗议起来，他试着控制呼吸。他的身体重得没法动，他最多只能眨眨眼睛，这让他有些焦躁。为什么自己坐不起来？为什么自己这么痛苦？那道光芒不应该是让自己觉得更舒服，而不是更糟糕吗？

 

　　当一个小小的声音从他左边传来时，伊万都快要害怕起来了。他费力地将自己落在枕头上的脑袋转向声音处。他的眼睛因所看到的景象吃惊地瞪得老大。

 

　　耀在这里干什么？

 

　　是的，那个小个子在他身边昏睡着，在睡梦中发出轻轻的呜咽。他蓬乱的深色头发散落在脸周围，在床单上乱成一团糟的波浪。他眼睛下的黑眼圈表明他几周来几乎没怎么睡，但换句话说，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这里。

 

　　伊万的视线从他蜷缩起的身体上向下移，直到双眼落在他所握着的东西上。王耀的手温柔地覆在伊万的手上。王耀小心翼翼却又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，好像是害怕弄碎了他，却又不愿放他走一样。

 

　　说实话，伊万太吃惊了，他都没觉得尴尬，但在他心中激荡的幸福鼓励自己不要推开对方，而是保持这个姿势。伊万轻轻握了握王耀的手，中/国人的眼睛回应似的慢慢睁开了。他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待了一会儿，努力找到方向，但不一会儿他的目光便滑向伊万的脸。深棕色的眼眸迎上惊异的浅紫色瞳孔，王耀的呼吸卡在了喉咙口。

 

　　“伊，伊万……？”王耀如此柔和，如此迟疑地念着他的名字，他仿佛是怕伊万永远无法回答，会消失在地球表面上一样。

 

俄/罗/斯人在脸上挤出一个小小的、痛苦的微笑，唇间发出一个词:

 

“是。”

 

　　王耀的嘴唇颤抖着，他的眼睛里充溢着尚未落下的泪水，他摇摇头，把伊万的手握得更紧了。他用袖子擦着眼睛，抽噎着，这景象让伊万想拥住他，安抚他，想做任何能够让他不再痛苦的事情。

 

　　“伊、伊万，我……我以为你、你永、永远也不会再醒、醒过来了，还有……”王耀的声音低了下去，他试图控制住自己的颤抖，还有他随时都可能要开始、而且根本无法停下来的抽泣。

 

　　伊万皱着眉，想说点话，但喉咙的干渴让他的声音像是被撕裂了。他又试了一次，音色沙哑，但他能发声了:“别，哭啊，耀……”

 

　　王耀抽噎着点头，手臂盖在眼睛上，掩住了脸颊。然后，他突然扑倒在伊万的胸膛上，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伊万的手不放。“伊万，我担、担心死你了……如果你死了，我就不知道我该做什么……”

 

　　伊万有些犹疑，努力驱动自己没被固定住的胳膊去拥抱王耀颤抖的身躯，但却发现它根本不能动。此时他没费神去问自己到底怎么了，他仅仅是躺在那里，而王耀就趴在他的胸膛上抽泣着。“冷静点，耀……没事的，现在，我……我没事的，所以你……你没必要哭……”

 

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糟，王耀最后还是安静下来，坐回座位上，只是静静地抽噎着。这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，沉默着，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。伊万又朝王耀露出一个微笑，然后迟疑地问道:“你还……好吗……？”

 

　　王耀思考他的问题时有些畏缩，但他点了点头:“嗯，你……你挡下了所有的撞击。”

 

　　伊万放心了，他松了一口气。“那就好。”他很小声地说道。

 

　　“不，不是这样的！”王耀突然站起来，伊万眨了眨眼。王耀瞪着自己，“我才是那个该被撞的人！是我的错你才会被撞的！如果不是我那么蠢，居然像那样跑到大路中间去，你是不会受伤的！”

 

就在那时，王耀棕色眼眸中的悲恸穿透过来，那幅神情与伊万这一生中脸上的表情别无二致。他在王耀双眸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，充满了困惑、愤怒、恐惧，又孤独。他看见那么多年的自我贬抑溢出了他的灵魂。在那一刻，伊万意识到了什么。

 

　　他和我是一样的。

 

伊万慢慢从王耀那里抽开手，吃痛地抬起胳膊，直到他的手能摩挲到王耀的一边面颊。那个人对这陌生的触碰畏缩了一下，但却又僵在那里，目光如中了魔咒一般紧盯着伊万。伊万用颤抖着的手拢住对方的头，他感觉到亚/洲人不由自主地因这个接触向他靠拢。当自己用拇指拭去对方脸颊上的泪滴时，他的怒意烟消云散。

 

他试着将王耀拉近了点。带有一丝充满焦虑的不确定，他们的嘴唇摩擦了一下。他们又这么来了一次，当他们的唇在一个短暂纯洁的吻中相遇时，所有的疑虑便暂时从脑中抹除了。王耀只轻轻往后缩了缩，当他的面庞悬在伊万的脸上方的时候，他的双眼因困惑而眯了起来。现在，伊万遗忘了自己的疼痛，一个细小但发自真心的笑容为他的嘴唇增添了光彩。

 

　　“我很高兴你没受伤，耀耀。”

 

　　王耀若有所思地看着伊万的脸，自己到底该感到快乐还是愧疚，他试图做出决定。但是，他没有做出抉择，而是闭上了眼睛，为了又一次的亲吻向对方靠了过去。

 

　　他再次飞快地抓住了伊万的手。

 

　　===

 

　　作者的话：

 

　　黑塔利亚不属于我们

 

　　【第15章 END】